屬於雙魚座的文學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錦    瑟      李商隱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錦瑟無端五十絃，一絃一柱思華年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莊生曉夢迷蝴蝶，望帝春心託杜鵑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滄海月明珠有淚，藍田日暖玉生煙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此情可待成追憶，只是當時已惘然。

李商隱是一位充滿雙魚特質的詩人。他出生於西元813年(唐憲宗元和八年)，九歲喪父，落得「四海無可歸之地，九族無可倚之親」的窘境。身為家中最大的男孩，他負起養家的責任，去做幫人抄書的工作，這段經驗淬煉了他的文筆。十六歲那年，受到當時就任河陽節度史的令狐楚欣賞，並有意加以栽培。

在令狐楚的引薦下，李商隱順利考中進士。在唐朝，中進士就代表可以成為朝廷官員的女婿候選人。李商隱被王茂元看中，將女兒許配給他。但是當時王茂元在政治上屬於李德裕一黨，他的恩人令狐楚卻屬於牛僧孺一黨，雖然李商隱本人並不把政治鬥爭放在心上，但是卻落得兩面不討好。在他二十二歲那年，又發生了「甘露之變」，宦官殺死許多大臣，獲得壓倒性的勝利。此時李商隱便遁入玉陽山學道，以雙魚的出世精神躲避現實環境的不堪。

這首《錦瑟》被認為是李商隱的代表作。很多人對其中的意涵議論紛紛，有許多揣測。有人說是哀悼亡妻，有人說是暗指牛李黨爭。這首詩的模糊、無定論、意義的曖昧，本身就相當具有雙魚座的意味。還有一個傳說是這樣：在李商隱和王茂元的女兒定親後，卻愛上自己的小姨。後來這位小姨當然嫁給別人，留給多感的詩人無限惆悵。注定不能公開的戀情、為愛受苦，以致「春蠶到死絲方盡，臘炬成灰淚始乾」。這是否是事實當然還有待查證，不過很明顯的又是另一個雙魚座的主題。而且可以令人聯想到，李商隱的其他詩句也有著雙魚的特質：「身無彩鳳雙飛翼，心有靈犀一點通」、「深知身在情長在，悵望江頭江水聲」、「春心莫與花爭發，一寸相思一寸灰」......

從我這個文學業餘愛好者的觀點看來，這首詩充滿影像感，彷彿有一種電影的「融接」手法。電影，又是個雙魚座象徵的藝術形式。如果不解釋內容，這首詩本身就像一支短短的影片，充滿不落言詮而直接深入內心的影像力量。

若再進一步欣賞，這首詩處處是神話典故和隱喻。李商隱的很多作品都是非常隱晦的，這可能和他的生命歷程與處境有關，也可能和他本身的性格有關。神話、隱喻、隱晦，都是雙魚座的特質。關於錦瑟這種樂器，有個故事是這樣：天帝要素女彈奏五十根絃的錦瑟，因為聲調太悲淒，聽者泣不可止，於是天帝就把絃減為二十五根。這個典故為這首詩做了個哀傷的定調。

莊生夢蝶這句，給人一種好夢易醒之感，夢中蝶翼的美麗令人眩惑，但已接近破曉。根據葉嘉瑩教授的分析，夢蝶這個意象在李商隱詩中，很可能象徵了懷才不遇的感慨。傳說中愛上大臣的妻子的望帝，化作杜鵑啼血，究竟為何而泣？滄海明珠，藍田之玉，帶來美麗的意象，但是「淚」與「煙」又帶來朦朧的哀傷。

從生平到作品的格調，甚至作品中的象徵、以及後人的評價，無一不充滿雙魚特質。李商隱的詩是屬於雙魚座的文學。